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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筑(师)的未来在哪里?来听听大湾区的答案 | 「三角四方」马拉松全程回顾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全球知识雷锋 Author 全球知识雷锋



作为“中国速度”当之无愧的代表,珠三角大湾区承载着超凡的加速度在“发展”的轨道上一路疾驰,在这个不曾停歇的进程中,我们创造了一些成就、一些绩效,一些被称为是财富的东西;同时也留下了一些失败,一些教训和一些来不及思考的问题。


刘珩教授策划和召集的深圳大学粤港澳大湾区创新设计实验室启动仪式暨「三角四方」青年建筑师马拉松论坛,是身处时代激流的建筑师和学者们,向未来也是向自身的一次发问,希望在这样一个显然已经进入存量发展的阶段,我们能够带着直面困境和问题的决心,通过共同的努力,找到核心解决问题和回应挑战的方法、路径和可能性答案,并最终通过设计、研究做出整合和转化。


知识雷锋将多位接受这场“挑战”的建筑师与学者在现场的演讲马拉松、论坛交流的文本整理如下,希望为这场实验留下一些注脚,并期待未来更多学术交流、先锋设计的诞生。



  大湾区实验室启动仪式

刘珩 Doreen Heng LIU

马拉松主持人

深圳大学特聘教授,南沙原创建筑设计工作室创始人、主持建筑师,粤港澳大湾区创新设计实验室主任、学术主持


10年前我作为独立建筑师第一次与全球其他五个国家的建筑师参与了关于城市未来的研究竞赛,也是那一年我第一次与深港建筑师一起对珠三角具体地域的全球暖化、水面上升等城市问题进行研究。这两次参与开启了我们对城市未来以及基础设施公共化的研究兴趣。作为主动回应式设计实践,把对于“实践型的研究创新”以及“研究型的实践创新”这种双向的结合落到一个共同的平台上,一直是我们多年的梦想。


众所周知,珠三角大湾区是世界上经济发展最快、最生猛、文化最多元的地区之一,已逐渐成为具有全球影响力的国际科技创新中心。地域快速的发展和土地资源的短缺也让粤港澳大湾区很快进入了存量发展的时段。同时,面对全球暖化带来的气候和生存危机、未来的各种不确定性和未知,城市以及建筑设计如何通过具体的课题研究、用设计予以回应,是我们实验室设计创新的出发点。


我们已经意识到单一学科无法面对人类以及空间发展的复杂性,如果不真实、客观地直视这些困境和复杂性,我们无法找到核心解决问题、回应挑战的方法路径和可能性的答案。我们希望通过设计做最终的整合跟转换,所以跨界、整合、创新是这个实验平台的关键词,南方与生俱来的务实、淡定和生猛也将成为我们最重要的态度与个性。实验室将立足于南方地域特色,着眼于全球视野,依托于大学、学院以及各界的鼎力支持,坚持着真诚、持续地推动研究设计方法论的实践与落地,助力塑造可持续、人性化、多元活力的城市环境。


希望我们的共同努力,能够使粤港澳大湾区创新设计实验室成为心目中的理想模样——大湾区的城市智库、国际的学术交流平台,本土先锋设计实践的孵化器。



相比较以往套路化的启动方式,我们选用了“马拉松”的形式,希望以一种更年轻化、更适合我们创新平台的形式开启整场活动。有人问我这22位建筑师是怎么选出来的?他们首先是一批80后建筑师,还有几位介于70到80后的杰出校友;他们一直都致力于建筑的创新以及落地,这一点非常可贵,是务实的表现,在这么多年的努力下,每个人都形成了自己的特色。


在今天的分享中,希望各位能够回应当前面临的十个问题,这十个问题实际上我们在2015年双年展时就提出来了,今日重提,增加了一些具体的前提条件——比如气候变化,比如越来越不确定的未来……让我们再次发问和思考。


这22位建筑师以及青年教师,已经对这十个题目做了选择,其中“城市再生”是最多人选择的一个话题,其次是“地域性、岭南文化和生活方式”以及“非正式的设计行为”,再往下是“即时城市化”以及“虚拟现实与信息科技”,而选择“粮食和农业”、“资源”和“基础设施”这几个话题的几乎没有,这也从侧面反映出一些现象。我很想听听大家对所选问题的回应,以及为什么对其他问题没有回应。



 💡   论坛回应的十个问题  


01

02

03

04

05

06

07

08

09

10

城市再生
即时城市化
地域性、岭南文化和生活方式

基础设施和交通
水域
资源:能源和垃圾回收
非正式的设计行为
粮食和农业
虚拟现实、信息科技
数字化建造 



今天的活动包含两部分:第一场是22个青年建筑师、每人5分钟演讲组成“马拉松”论坛,第二场是几位深大杰出校友的圆桌讨论。圆桌讨论的学术主持是来自华中科技大学、也是我们学委的汪原老师。




青年建筑师马拉松论坛


马拉松嘉宾(每人五分钟演讲):万欣宇 / 尹毓俊 / 左龙 / 杨小荻 / 沈娟 / 阮文韬 / 张玲 / 周实 / 幸晔 / 杨镇源 / 陈丹平 / 陈东华 / 陈绍行 / 陈珊 / 陈曦 / 高亦陶 / 程博 / 萧博思 / 曾凡博 / 谢菁 / 靳远 / 蔡长泽

马拉松主持人:刘珩


 💡   目录索引  


01

万欣宇 《建筑作为人的载体》

#虚拟现实,信息科技

02

尹毓俊 《未成功的实验》

#城市再生

03

左龙  《毛坯的快乐你想象不到》

#非正式的设计行为

04

杨小荻 《比小说更神奇》

#虚拟现实,信息科技

05

沈娟 《城市再生 之 沙井古墟》

#城市再生

06

阮文韬 《大妈的后现代生活之广场舞编》

 #地域性、岭南文化和生活方式

07

张玲  《带来幸福感的养老设施》

#非正式的设计行为

08

周实《城市的时间维度:城中村的马赛克》   

#城市再生

09

幸晔  《边耕田,边思考》

#城市再生

10

杨镇源 《深圳的产业城市化》

#城市再生

11

陈丹平 《大湾区工业厂房再生》

#城市再生 

12

陈东华  《开放场域》

#地域性、岭南文化和生活方式

13

陈珊   《居住在深圳》

#地域性、岭南文化和生活方式

14

陈曦  《“非正式”的旅程》

#非正式的设计行为

15

高亦陶 《把场地作为方法》

#地域性、岭南文化和生活方式

16

程博   《一切皆改造》

#城市再生

17

萧博思 《即时城市化中的“反建筑”》

#即时城市化

18

曾凡博 《隐秩序 积木化城市公共空间》

#即时城市化

19

谢菁   《每个人心中的花园》

#城市再生 社区营造

20

靳远   《铁皮与瓷砖》

  #地域性、岭南文化和生活方式

21

蔡长泽  《摆放》

#非正式的设计行为




万欣宇 WAN Xinyu

深圳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助理教授



我分享的题目是建筑作为人(的身体与感知)的载体,回应的问题是的「虚拟现实、信息科技」,但我想把题目拆解为:虚拟(照进)实,信息是否(必需)要科技(?)



问号是我对虚拟现实、信息科技字面意义的怀疑态度。下面三张图表达了我最近的担忧。在柯布晚期的设计如朗香教堂以及很多绘画作品中,都能看出他对“人的价值”和“象征的意义”的强调,其实很多人都误解了他早期的机器概念,他所说的并不是真正的工厂里的机器,而是一种人类可以把玩、控制的装置,人类不能失去主动权,反过来被机器所控制。因此,人不能只讲究功利和效率,人要赋予生活中日常事物不同的意义,比如人的手,就是柯布大力颂扬的一个器官。



首先分享我在维也纳应用艺术大学的硕士毕设,它一定程度上回应了虚拟现实这个题目。设计灵感来自于维也纳新艺术运动的植物装饰纹样,设想当这种纹样变成一种审美的、科技的疯狂,会产生什么样的建筑?这个创造于虚拟世界的极致设计,全部采用手工建模,没有用参数化工具,当然这在真实世界也不可能被建造。


10年前发布在谷德的时候收获了很多评价,说像虫子扭在一起、像太空船、像游戏里的物体。还有热心网友担心我毕业后可能找不到工作,后来谷德让我回应,我就放了这张图中的米线图片,你觉得像虫子,我也可以觉得像一碗米线吧?这件事之后我的感受是,对图像的理解依赖个体在现实中不同的生活经验和想象力,所以虚拟世界里的图像仍要靠现实世界的生活经验来解读。



下一个设计是早年和朋友合作的汶川地震纪念景观竞赛获奖方案,想要探讨建筑能否不提供任何自身意义,而仅仅反射人和周围的环境?拉康说人类婴幼儿时期出现的镜像阶段表明只有人类会在镜子里反复观察、打量自己,人类是唯一会把自己放在环境里进行整体考量的生物。



深圳当代艺术与城市规划馆是我在蓝天组参与设计、又回到深圳驻场的项目,在我们自己看来,它表达了一种对图像解读的拒绝。建成后,有一些批评意见说建筑立面看上去非常乱,说找不到好的拍照角度。实际上设计团队一些操作,比如把云雕塑怼在大门前面,就是希望没有人可以看清楚它的真实形状;而不锈钢材质也是为了虚化其外形,减弱图像的形式效果。从各个外立面看过去,形象都不相同,所以它实际上是一个反图像解读的建筑。


我的博士导师和前老板Prix教授认为,人看建筑并不是靠眼睛,而是靠后背来整体感受,所以这个建筑虽然在拒绝图像,但也从另一方面促进人的体验。右边这张图是开馆前请工人来给云雕塑清灰,当时我们在旁边说,设计师们都没有机会体验在云雕塑上行走的感觉,但工人却因为工作拥有了特殊的体验。



最后这个刚建成的学校项目,在正对操场的主立面上,可能是在蓝天组留下的习惯,总想创造一种重物漂浮的感觉,这也对应柯布的手这幅画以及伍重对中国建筑的印象,强调人、人造物在天地间的关系和建筑本身的质量,在这个项目里通过颜色和粗细线条来实现。除此之外,我最初还想把中间的蓝色部分设计成这所学校的Logo“W”,但最后还是参考柯布手的形状实现了在日常建筑中表达抽象意义的想法。



我比较关注人的感知,对空间图像的解读,以及身体与建筑的互动关系。但近几年在深大教书,越来越体会到智能手机等科技设备让年轻人对物质世界的敏感度降低,也更加喜欢独处。我选这张《头号玩家》的剧照是想说如果人的身体不再活动于天地之间(像最上面这张图里的嵇康),即便思想仍然自由,带着VR眼镜可以到达任何地方,但身体却被局限在一个很小的空间,就像在福柯讲的那种全景敞视监狱里自我规训和永久封闭,那真的是未来吗?



文艺复兴让身体走出神学禁锢,从马克思到尼采的权利意志、超人,将身体带回哲学,然后到德勒兹达到身体意识的高峰。但从福柯开始,身体慢慢变得被动,变成整体社会权力、资本、消费的目标,人的身体慢慢丧失了。到我教书的现在,这成为了一个非常值得思考的问题。



尹毓俊 YIN Yujun

多样建筑(Atelier Alternative Architecture)工作室主持建筑师




我想分享一些团队近几年未成功的实验,基本都是正在建、还未建、可能不会建的设计。虽然有那么多“未成功”,但我们还能继续勇敢实验,是因为还相信建筑学这个学科仍然具有改变一些事情的能力。


我准备了7组关键词:



第一组词是个体关怀V.S.集体对抗,是我们在fuller基金会课题的支持下对中国居住小区问题的研究。我们试图在2.0的容积率下,通过最小户型不断组合和演绎的方式重构一个400X400的低收入社区。不同家庭、不同人群都能在这个多孔、混合的建筑群落中,找到他们的居所以及高强度的交往空间。我们的目的是通过设计手段探讨城市中个体的居住权力以及当个体聚集形成集体后对当下标准化的居住空间的一种共同抵抗。



第二组词是弱者社群V.S.公共利益。这是首尔建筑三年展的项目,相较上一个,更加激进地探讨了不是建造可能性以及建筑形态的问题。而是政府作为公共利益的平衡者,以建筑空间方式规划和平衡开发商、弱者社群以及领地主之间的关系,为城中村的更新提供一种从经济和空间出发的考量机制。



除了探讨宏大的城市机制跟个体的关系,我们也想把这种关于公共与个体的探讨带入具体的项目。第三组词是机构V.S.大众。我们做过一些策展工作,深刻地意识到展览建筑这个类型不应该是一个艺术的孤岛。所以在一些竞赛中,我们挑战了博物馆的运营和管理机制,尽可能把展览空间做到最小,开放其他空间给大众日常使用。甚至把博物馆内部的库藏空间转化成一个巨大的展览装置连接博物馆和市民空间。当然这些实验并不容易实现,因为博物馆运营在现今中国体制下,一直是无解的难题,但我们至少在往前思考。



顺着这种对制度约束的思考,我们也想过以“日常化”来破解。所以就有了日常奇观化V.S.奇观日常化这一组词。就是打破我们习以为常的空间体验和观念。比如我们在场地中,把一片山体的原有地形进行显影和放大,让一个小学具有在山洞和山体之间来回镶嵌的体验。又或者把一个历史工业建筑作为一个场域,让器械成为舞台嵌入到周边居民的日常生活。



这么一系列动作以后,我们的胆子也更大了,开始想城市的事情,就有了重置V.S.扰动这一组词。重置可能是对城市惯有基础设施的标准化以及对城市形态固化的一种反抗吧。所以我们的思考是,城市基础设施是否能拥有不断变化的尺度和内容?最终作为城市建筑和自然环境交织的媒介,三者之间有机生长。而扰动是我们参与的一个关于广州中轴线的竞赛,我们斗胆批判了城市中轴这件事,把中轴和广州东站的纪念性转变为聚落的日常性,一个艺术、文化、活动并存的公园空间。



第六组理想V.S.理性。之前那么多实验都没成功,所以我们慢慢理性了一些。甲方找到我说想在粤北做个民宿,我跟他说民宿在粤北可能活不下去的。然后就拉着他一起,寻求了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的扶持基金,通过教育、农业等公益事业的植入,活化一个粤北的客家空心村。把自己从乙方硬生生变成一个甲方建筑师。



最后是策展和策略。很多人对这件事很质疑,问我做这些是为了什么,有些甚至恶语相向。对我来说,这是深双教会我的事,策展是一种软性手段,也是一个策略。当硬碰硬不行的时候,那试试文化传播、事件激活的路。策展帮助我们研究感兴趣的话题,完成设计价值观的输出。

 

最后,可能这一系列实验都算未成功。但在内卷的当下我们还是希望继续实验, 继续探索这个学科的边界。



左龙 ZUO Long

梓集(fabersociety)创始人




 这两年我们在做一些项目的时候,经常会感觉项目的输入条件不清晰,功能定位和未来使用场景很不明确,甚至有些项目快完工了也没想好怎么用。这对我而言很困扰,因为这让我们做设计的时候失去了根,不太知道如何切入。但事情还要做,该怎么办?我们也在慢慢反思。所以想讲我们在一个展厅的空间设计里做的一点点尝试。



这是空间最后完成的状态,看起来就像什么都没有做一样,为什么呢?因为我们确实也没有做什么。其实一开始介入的时候,大家还是卯足了劲的,想了很多有趣的操作方式,很多小心思,但随着项目的深入推进,发现这个空间其实没人知道怎么用,或者说它未来的使用场景有太多可能性,导致它没有明确的可能性。所以最后的结论是好像也不需要我们做什么。于是我们觉得少做标准动作,对这件事情可能是比较合适的,任何一个多余的行为都是浪费。



不要标准动作,我们就尝试打破常规,放弃一些惯性职业技巧、一些传统的空间元素和思考方式,比如土建的墙面、硬装、软装,边界等要素就可以变得模糊了。我们把它转化成定制的空间模块,这些模块本身都是灵活、有弹性的,可以构成不同的空间骨架——能够开放、重组,适应各种情境。最后我们把空间模块拆解成了几个部分,包括灯、储藏、桌椅、展台、展柜和展墙等,希望每种模块都能在各自的功能范畴内实现最大的弹性。

这些元素在空间中可以组织出一些不同的使用场景,包括一层的书店和二层的展厅,这两个空间我们用了一样的模块系统作为空间整理的基础,所以虽然跨了层,但相似的基因也让它们挺完整的。



通过一些可移动、可变化的弹性模块,承载未来所不确定的空间使用场景,甚至创造一些可喜的意外,这时候这些空间骨架就很性感。相反,如果过度,就带来虚胖,反而让我们焦虑。



在目前使用状态下,我们也陆续植入了一些办公功能,不突兀。现在展厅部分在布置展览的时候,也呈现了比较好的结果,不会有较劲的累。所以目前这个项目无论是成本上,还是整个操作流程上,我们认为是一个比较有趣的尝试,也是我们做过最“轻”的项目。我想建筑师未来面对的问题越来越复杂,这需要我们的工作方式更加灵活。



在深圳,一切变化的速度都非常快,很多事情没想明白,大家就开始干了。面对各种各样的不确定,我们建筑师怎么做可能很重要。我想为了不浪费社会资源,没有想清楚的时候最好就不要做;如果非做不可,那也许就需要有一个新的切入点,让选择灵活起来,留好弹性,留好空白,让它以后能以更少消耗社会资源的方式去转型,以尽可能小的代价慢慢校准。



杨小荻 YANG Xiaodi

小库科技联合创始人兼COO




柏拉图曾提出“洞中寓言”的思考实验:假设一群人终生在洞穴中面对墙壁生活,要通过分析面前墙壁上剪影的变化,去理解背后的真理。虽然可以根据观察得出的剪影逻辑解释绝大多数事实,但却总有例外情况让其无法靠近真理。剪影是外界活动通过一个小口在洞中的二维映射,一些变化可能仅仅来源于洞外人下意识的动作,但洞中人无法通过自身观察去认知洞外世界的存在,无从获知剪影的“意识”来自何处,目的与意识之间存在着鸿沟般的差距。



有一个双缝实验的升级版叫做惠勒延迟选择实验。实验中,一束光穿过BBO设备时分离成了量子纠缠的一对粒子,形成了两条路径,下面路径中的屏幕呈现观测结果,而上面粒子经过特定的路径会呈现出A或B两种状况。因为到达A或B则能知道它的到达路径,所以在路径清晰的情况下,光子在屏幕上呈现出来的图像是粒子。但这时,科学家在上层路径加了一面透镜,让粒子有1/2的可能发生折射,以此混淆粒子进入的方向,使本来清晰的轨迹变得不可追溯,屏幕上呈现波的干涉条纹。但如果将量子擦除器拉远,粒子到达屏幕并产生结果之前,理论上就不知道是否有透镜擦除它的痕迹。然而下面的屏幕却能预判透镜是否存在并生成相应的结果,从而产生8纳秒的因果变化。这个实验揭示了量子世界的神奇的一面。



2020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罗杰·彭罗斯(Roger Penrose)认为宇宙存在着宇宙意识,是形成了量子力学那些难以捉摸的特性的一个核心来源。他用科学的角度说明我们离宇宙真理之间的距离。



那么意识到底是什么?是如何产生的?有科学家认为量子物理的种种神奇特性构成了我们意识。我们能观测到它的一些特性,但却难以了解背后真正的含义。我们也像洞中人,通过墙上的剪影猜测背后的逻辑,但我们可能永远不会知道,剪影的产生是源于何种意识。



人的意识、宇宙的意识又是什么?我们能否清晰地了解意识生成的逻辑?人类自己很难回答这些问题。那么AI的意识是什么?目前的技术架构并没有尝试去构建AI的意识,他们也像洞中人,通过学习与研究人意识的投射片段从而在某个目的上达到专精的程度。在这个过程中AI既没有产生自己的意识,也没有办法理解人类的意识。


因此,我个人认为,所谓的AI也不能叫真正的AI(artificial intelligent),而是一种“已有智能的强化”(Augmented intelligent)。在这个认知基础上,人与机器最和谐的状态是强强联合的协作模式,这能极大地拓展人类认知的可能性,而这个过程最重要的就是明确人类认知和机器认知的边界。



那机器认知的边界在哪里?如何去建立机器认知呢?这个过程需要识别,评估,重构和生成四个维度能力的建设。


识别是让机器去了解和自我建立对建筑学知识的一些基本逻辑,这里无需告知和建立电脑逻辑,而是利用大数据模糊认知;评估是在识别的过程中,建立一个明确的价值标准;在这个机制和步骤完善的程度下,机器会通过内容重构的方式加强对知识和价值体系的认知,并将过程建立成一个复杂的模型。在不断重复的过程中,机器达到“无中生有”的程度,也就是我们所说的生成。



这段动画,再现了AI从一个混沌的状况逐步建立清晰认知的过程,最终呈现出一个近似建筑师设计的内容。这里机器并不是产生了所谓的设计意识,而是在一个单项认知领域里达到了强化的巅峰,在这个方向上,实现并再现了人的意图。


这个过程跟一个思维实验“中文房间”很类似:假设在一个黑房间里关着一个完全不懂中文的老外,并递给他一本《中国古诗大全》和一张写着“床前明月光”的字条。通过学习和拆解《中国古诗大全》,他会给出“疑似地上霜”的答案。整个过程中,老外没有学会中文也不理解这两句诗的意思,可这并不妨碍他找到正确答案。AI就好似“黑盒”,TA的知识构建和认知能力与意识有很大的区别。



那没有意识的强化智能,将帮助我们实现怎样的场景呢?这是我们一直探索的领域。举例来说,在与各大院校的联合课程中,我们尝试将城市拆解为不同的神经网络模型。如在城市肌理方面,我们通过带有历史记录的卫星图数据,对城市的肌理生长模式进行预测,同时我们也将高度作为数据特征加入神经网络中作为训练的AI模型,多层城市信息建构了最终的AI模型,并尝试让AI解构出不同风格的城市,不同的层之间的关联。并将这个关联用于城市设计的生成中。不同的神经网络将学习不同的城市设计风格,最终可以作为参数给设计师选择。



在建筑实践领域也是一样,图中这个设计策略由建筑师建构,但具体的形态构成却通过人工智能的计算去辅助实现,我们将诉求传递给电脑,电脑在数万个方向中找寻我们想要的答案,最终的形态则有效地在空间感和环境营造的微循环中达到平衡。



AI在项目深化过程的助力更加具有针对性和专业性。比如在一个公共建筑项目里,我们碰到的问题是如何用最小的标准立面杆件去构建6个三维曲面体量。人工或传统算法都比较繁复。当时我们引入了AI里识别和评估的强化能力,通过聚类的方式让AI自己去找寻逻辑,建立过程,并赋予AI对形态微调整的权限。在评估标准清晰且明确的条件下, TA会建立一个筛选机制去分类和简化形体。这个流程可能是用我们完全无法理解的形式和逻辑,但最后呈现的结果却是非常优秀的。这样一组异形的建筑体构建,传统可能要用400-500种构件,经过计算优化,只用了12种三角件就得以实现。


理解目的和意识的不同与分离是非常重要的。如何有效地将我们的意识传递进AI的认知黑盒,并引领TA在混沌中找寻答案,将极大地影响我们对AI的理解与应用,这样的协作或许能将建筑学的边界扩大到一个全新的领域。


我们难以窥探人类山洞之外的宇宙意识,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对宇宙乃至真理的探索。同样的道理,AI或许永远无法理解我们的想法,但这也并不妨碍TA用机器思维去解答人类思维中遇到的难题,去实现我们的目的。



沈娟 SHEN Juan

库博设计事务所有限公司设计董事




沙井曾是一个滨海绿洲,城市发展带来的无序的建设使其变成了如今城中村的景象。侵蚀的绿洲亟需还原,消逝的文脉亟需传承,新的建设和旧的保护也亟需和谐共同发展。面对这个“城市再生”的课题,我们提出生态修复、城市记忆和新旧融合三个关键词。



首先根据沙井周边原始的生态基底进行梳理、连接、重建,打造了一条沿古墟东边的公园生态带。古墟西侧规划为双向6车道的沙井大街使古墟和新建城市之间严重割裂。公园生态带的策略将原始控规的绿地方案扩大,并延伸成更大范围的生态绿环。



对于23公顷的历史保护区,我们的改造理念是“公私分区”,首先寻找、梳理出重要的公共节点,比如公园、广场、街巷、古树和一些重点建筑物,结合连接东西的6条巷道、1条串联南北村落的公共道路,共同整理形成公共区域的“骨架系统”。剩下的区域就是“私区”部分,将根据不同板块、主题,划分成不同组团。


新的城市建设在古墟外围同步发生,将来这里会建设三个TOD地铁站,我们参与的蚝文化综合体,位于沙井古墟的腹地,未来会成为沙井古墟的门户形象,它不仅是地铁交通轨道的交汇,室内外互相结合延伸出的文化空间也是连接沙井古墟和和新城之间各个板块的枢纽。


沿着综合体往南延伸,是老沙井墟曾经的商业街脉络,现状非常狭窄,所以我们将它西侧的城市主干道做下沉处理,还原地面上的公共步行空间,作为生态公园。在公园西侧,曾经的控规是几个百米塔楼纯住宅用地,我们将其置换成商住用地,打造出高密度低矮的空间层次,使其与沙井墟商业街区的小体量空间衔接, 实现新旧融合的同时也使沙井墟商业街扩容。


在沙井古墟的各边界植入不同主题的艺术装置和文艺活动场景,使整个沙井古墟内外、新旧融合,成为一个多彩、多元、多维的中央公园。


从中央公园向四周的新城延展,多个绿岛依次分布,这些绿岛延续了沙井古墟原始城市肌理,打破常规的城市方格网络。我们将会在各岛域的核心位置设置邻里中心,与三个城市TOD核心节点一道,通过外围围绕的“都市绿环”串联起来。



前面所有的设计步骤叠加起来,就形成了沙井古墟及周边新城的城市再生规划概念设计。复兴绿洲,古墟活化,新旧融合,共享配套,沙井将成为一个可持续发展的活力之城。




阮文韬 Manfred YUEN

Groundwork元新建城创始人,英国皇家建筑师学会注册建筑师



我来自香港,今天想讲一个“大妈的后现代生活之广场舞编”的故事,怕你们听不懂我的广东话,所以配了字幕。



我每天晚上都跑步,从福田到车公庙,大概10公里的路程。在路上,我常遇到一群“奇怪”的舞者,他们列队整齐,每人都戴一副白手套,穿同样的T恤。从图片上可以看到最前面有两位领舞,我想肯定是这里边跳得最厉害的。最后边有几位没有统一着装的看起来应该是刚加入。这种舞在我们那里称为“僵尸舞”,不知道大家是否见过?总之这是过去一年零九个月最有趣的发现。


不过还没完,更关键的来了……



他们不光在晚上跳,我住在福田,每天早上八点左右,这首歌一定会准时响起来,简直成为了早上最natural的吵闹。



但是俗话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有张良计, 我就有过墙梯”。图上这个小东西大家见过吗?这是一种“反”广场舞神器,就是拿来干扰喇叭的器材。老年人早上跳舞放音乐打扰了年轻人休息,年轻人就想办法干扰他们跳舞,甚至动用科技手段。这个事情很有意思。你干扰年轻人,然后年轻人又用自己的方式干扰回来。在这个过程中,年轻人跟老年人就产生了无形的对抗,两个代际斗智斗力, 仿佛在跳一场Tango。

从这个故事我想到我看过的很多内地的投标方案,没有一个会在公共空间的设计上专门考虑到老年人跳广场舞的需求,也没有方案注重老年人的welfare,当然也没有一个投标是因为顾及了老年人而赢得竞赛的。


这意味着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因为到2023年,65岁以上的老人会占据地球上1/8的人口。老龄化是我们在学校很少认真讨论的问题,因为这个社会讲求资本,资本是什么?就是年轻人,我们消费、刷卡,我们买呗、花呗,我们从来没有把老人当作一回事,但我们不要忘了,每个人都有变老的一天。


如果再不认真对待这个问题,我们该是多么糟糕的一群建筑师。


如果永远都以年轻人的视角来观看世界,我们到底会成为怎样的建筑师呢?




张玲   ZHANG Ling

深圳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助理教授



有医学相关资料表明,在相对孤独的环境里生活,大脑是非常容易萎缩的。另一则研究证明在长期照护型养老设施中,平均每位老年人在一天24小时得到的看护时间大概是两小时,在这两小时里,医护人员与老年人通过语言进行交流的时间大概仅有120秒,也就是说老人一天中有14个小时是独处的孤独状态。


在这种情况下,发掘环境所具有的隐藏力量是非常重要的。它(隐藏的力量)可以激发、维持和提高老年人的生命力。今天我想通过日本广岛的西风新都和八千代养老设施的案例,与大家分享以发掘环境所具有的隐藏力量为目标的“环境设计”这个话题。



老人们也是独立的个体,针对不同的个体化需求,设计出可自主选择、避免社交尴尬和消除疲劳感的环境,是非常重要的,也可以说设计出富有感情、满足个性化需求的空间是非常重要的。和普通用餐环境相比,更加融合安心与刺激的环境,对老年人肢体自主性与行动力的提高也是有益的。比如针对患有帕金森症的老人,如果餐具的设计考虑到防滑,那么在他手抖的时候,咖啡也不会泼撒。这可以极大地保持他的尊严(即人的尊严)并提升自信心。



另外,如果公共空间只有单一功能,老人只能被动选择参加还是不参加集体活动,这就缺乏了环境中的暧昧层面——可由老人选择和主导的层面。例如图中的老人虽然独坐在这里,还是可以感受到周边热烈氛围,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可以慢慢思考,是继续独处,还是加入到周围的集体行为活动中。所以公共空间内的分区设计,能够让老人在多样化空间里,根据自身的实际情况,自主地选择、自发地参与。



还有很多设计的小细节值得关注,比如这种故意被抬高的花坛,因为花很漂亮,老人会自发主动抬手去摆弄这些花,在抬手的过程中,就自主地进行了一些康复训练,而这种训练不是被动地要求。还有左下角这样的可以安全停留孩子的庭院,能够让探访的家人们有更多的时间进行温馨的家庭呵护,共享美好时光。



又例如这种三棱镜的设计,可以留住老人们不断观察空间的趣味性。右下角的地面砖标识,是出于男性老人喜欢竞技的特点,促使老人产生“我从这里开始健步”的意愿,并很开心地根据当日的健走步数,为明天立下挑战。老年人可以反复利用这个场景,进行自我激励,实现康复训练的过程。


赋予空间环境个性的设计、考虑行为的环境设计、可自发参与和对话的环境设计,以及催生情感的环境设计,都是“情感化设计”。这样变被动为主动、可激发出环境力量的环境设计,可以激发、维持、提高老年人的生命力,这样的养老设施是可以带来幸福感的。



周实 ZHOU Shi

Studio 10创始人,美国纽约州注册建筑师、美国建筑师学会会员




今天我预备回应“城市再生”的问题,关键词是“城中村”和“马赛克”。我会从比较“微观”的视角切入主题,分享两个相关项目。


在工作和生活中,我常常有机会路过和到访分布在深圳各处、各种各样的“城中村”。时间一长,发现“城中村”建筑立面普遍存在马赛克脱落的现象,觉得很有意思,就开始随手拍照记录这些立面肌理纹样。从幻灯片里可以看到,墙面马赛克脱落后,暴露的砂浆会开始变脏变黑, 而这种污渍的深浅也恰恰可以呈现出城市里其他维度的叠加,比如时间的维度——时间越久, 脱落部分的污渍越黑;也包含了其他环境因素,如天气风雨日晒的影响。


坪山美术馆的开馆展“未知城市”提供了一个机会,让我们得以把这些平日的非正式记录整理归纳,深化演变成一个很小的“研究”成果。我们先选取了一系列马赛克的照片样本进行提取,这些照片中的马赛克立面有的脱落得厉害,有的则比较疏。通过图像分析识别出脱落的部分,并定义颜色越深代表脱落的时间更久,颜色越浅则代表脱落的时间较短,这就完成了四维到二维的转化。接着,我们把它的时间坐标叠加到原本二维的图像上,直接拉伸,得到了这组马赛克主题的三维柱状图系列。



我们随机选取了32份柱状图3D打印成实体模型,和对应的脱落马赛克图像放在一起,做成了“未知城市”展览上的一个装置。



脱落马赛克的时间模型是用透明材料3d打印而成的,因此观众透过两边不同视点进行观察的话,可以读出完全不同的景象。展览现场的灯投射下来在墙面形成投影,有种日晷(古代计时装置)的感觉——虽然这似乎是一个有点“无用”的研究、有点“无用”的装置,但是我们好像通过它,把城中村里时间的维度给找回来了一点。



之前的一个项目也涉及到与马赛克时间维度相关的研究,一并给大家分享。2017年深双主题是“城市共生”,这个项目是上围分展场的厂房改造,主办方选择的这个电子厂是城中村很常见的工业建筑,立面材料也是最常见的粉色马赛克,且脱落情况比较严重。



我们在现场调研时发现,村里建筑立面有各式各样的马赛克,不同年代建的楼,也会反映出当时市面上流行的马赛克花纹,而共性则是不同程度的马赛克脱落现象。因此我们对村内的立面马赛克纹样和脱落情况进行了记录,希望以这座粉色厂房改造为例,探索除了实际操作中最常见、最简单直接的“铲掉、重贴或刷漆”,是否有其他更温和的方式对其进行保留和修复。当时我们参考了一种修复文物的工艺“金缮”——是用漆金把破碎、损坏的碎片和缝隙粘结、填补起来。



在这个城中村展场改造项目中我们当然用不起贵金属粉,因此改用腻子粉,测试了不同颜色并最终选定白色,用它慢慢把墙面马赛克脱落的地方填起来。所谓的“残缺”被固化,形成带有时间痕迹的马赛克壁画。在修缮过程中,我们也把脱落在建筑四周的碎片收集起来,打成水磨石板块,用回到原建筑室内外有需要的地方。


以上就是我们关于在“城市再生”过程中如何保持对“时间”这一要素敏感性的一些思考。




幸晔 XING Ye

象城建筑规划设计(广州)有限公司主创设计师,国家一级建筑注册设计师,高级工程师



十月我们在深圳举办了一个展览,今天就顺着展览的主题“耕田”继续说,聊聊我们是如何边耕田,边思考的,也就是象城作为一个设计团队在岭南城市与遗产实践的学习式介入。作为一个从历史角度去看待设计的团队,象城的设计过程一直在向一些特定对象进行借鉴和学习。



例如,我们向经典学习;向行业中的前辈们学习;向过去的风景学习关注如何恢复山水关系;也向聚落学习如何在保留村落传统肌理的同时置入新的公共空间;我们还向聚落中的生活和人学习,如何保持人情味,如何利用参与式规划化解城市更新中的矛盾。



当下与未来,我们还希望能向产业、新的建造技术等方面学习,理解城市更新与遗产保护不是一个单一问题,而是系统性的工作。尤其是在大湾区所处的岭南,这种系统性更亟待建立。


我国的城市更新在近二十年(对大湾区也许是近十年)集中面对了欧洲城市更新在更长时间中逐渐面对的问题,高度压缩的矛盾使城市更新与遗产保护的复杂程度大大增加。所以,也许高校、事务所、社会性组织、专家、媒体、管理部门、实施单位等,需要组成能够面对这种复杂性的共同体,一起面对大湾区这种建设中一直有着持续不完成感的城市空间与既往高密度建成区之间的矛盾问题。


我们所说的历史保护不是要冻结生活,但当历史质量和流行文化对撞的时候,需要所有人都能够既紧张又平和地对待这种关系,其实很微妙。这既是我们这样来自广州的团队面对深圳项目时候的紧张,又是从深圳的角度对广州生活中某种平和的希冀。所以我们很积极地用历史保护、参与式设计等不同视角拥抱深圳的故事,同时吸收深圳在发展方面的种种经验,这并不是排他,而是相互借鉴。


因此很高兴参与深圳大学粤港澳大湾区创新实验室的成立仪式,这让我们意识到包括城市更新、建筑遗产保护与利用在内的所有设计工作,都需要这样的机构去做顶层设计、探讨机制、提供有示范意义的样本。愿未来我们都能用一种既紧张又平和的状态去面对我们大湾区的城市与遗产实践。



杨镇源 Yang Zhenyuan

深圳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讲师



我想从城市发展的视角,谈谈城市空间形态演变的发展规律。作为一线城市,深圳的面积仅占北京的1/8,上海的1/3,广州的1/4,是面积最小的地区,因此要在经济上赶上一线城市的梯队,就必须要有超过其他地区几倍的工业产值才能。深圳仅拥有约1000平方公里的建设用地,其中工业用地的总规模为的30%,因此,深圳的工业区必须要不断地更新和产业升级以实现这个经济目标。



以平湖地区的产业园改造项目为例,旧有单层厂房拆除后,以街区化的方式重建成研发功能,即是从单一以生产功能为主的物业变成多个以研发为主的新兴产业的发展过程。这是深圳现有产业园改造的典型模式,城市形态的演变遵循经济发展规律是合理的城市化过程,更多的中小企业在这个地区能够得到发展是城市公共空间的活力支撑。通过城市设计的介入使城市的多样性得到统筹和指引,街区化的空间品质才能被建立起来。



该项目通过结构体系的设计将城市公共区域引入建筑中,并以建筑形式的方式突显出来。建筑形态服从于城市公共空间体系的价值观体现出产业城市化的发展优势。



第二个项目位于深圳原最大的仓储区,清水片区。尽管这块用地周围权属复杂,但轨道线路的经过还是使促该区域形成了未来的城市中心。现行的土地政策有利于土地资源的整备,为大型公共设施的落地保驾护航。未来城市的形态将由交通功能定义,这个设计里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大广场,碎片化的产业街区在多个地面层次渗入公共系统,呈现出立体产业街区的形态。深圳的产业城市化现象将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城市发展模式,也将是一种可持续的、友好的城市发展模式。




陈丹平 Chen Danping

厘米制造创始人,主持建筑师



 之前我们在城市中心做城中村的小商铺比较多,随着实践的深入,我们从城中村的商铺做到城市边缘的工业厂房,项目尺度逐渐变大、范围逐渐扩展,近些年开始做工业厂房的改造,发展到城市边缘去。长远来看,随着大湾区城市建设,现在的城市边缘又会转化为未来的城市中心。所以城市中的改造与设计,都要放到这个时间维度上去考虑。


第一个项目是位于宝安西乡街道固戍社区的SMOORE工业园总部。场地周边都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典型的轻型加工生产厂房空间——标准的多米诺框架结构体系,这种工业厂房与内地的重工业大跨度厂房很不一样——柱网规则布置,两端分布疏散楼梯、电梯,立面的建筑材料菜用常见的马赛克和涂料,很有时代感。SMOORE工业园总部由曾经的三个独立相邻的工业园合并组成。我们重新定义了它的功能,同时,打通封闭独立的三个园区,工业风的折型冲孔铝板材料包裹了城市主干道的旁的实验楼,与红砖砌筑的车库、挡墙、岗亭在该区域细碎的城市边界中形成一个连续完整的界面。



位于园区台地上的另一栋主体厂房被改造为总部核心办公建筑。设计首先在原建筑马赛克立面上使用白色大颗粒弹涂,保留粗糙质感。在五、六层,为了满足中间办公区域的采光,两个部分掏空的体量作为中庭和室内景观空间,加强了竖向连接,同时又结合屋顶公共活动空间丰富了了第五立面。



第二个项目位于宝安区簕竹角,两栋L形建筑,厂房宿舍楼的组合是当时厂区普遍的功能配备类型。厂房设计中基本保留原有窗洞位置,只对大门与窗框做形态上的处理,墙面整体喷涂白色涂料,与周边厂房建筑产生差异的同时又存在形态上的关联。



第三个项目是SMOORE流塘工业园改造,结合企业仓储,货运,入口通行的功能需求将两栋建筑首层重新组织连接,立面只保留了原建筑最有特点的马赛克,新设计倾斜变化的窗户造型强调原有立面秩序的同时呈现丰富形态。



这是一个从量到质,从增量往存量转变的时代,通过在大湾区城市更新实践的三个工业厂房改造和尝试,我们希望能够为上个世纪末珠三角工业遗存提供一些新的改造模式和策略。



陈东华 Chen Donghua

陈东华合伙人事务所创始人,主持建筑师



面对刘珩老师的10个主题,青年建筑师需要通过一系列不一样的项目探索,才能在多样性difference里反映这些主题的同一性identity。我分享的三个项目从不同层面对地域性和岭南文化的主题作出回应,既包括对亚热带气候下的物理环境的思考,也包括对空间-形式之间的关系的探索,不是一个固定的样式。

第一个是前年刚落成的捐建体育馆,位于一个中学校园内部的东边,用灰色阴影表示,这些黑色部分,都是其他建筑首层平面占据的区域,而在体育馆的设计中,我们把首层的架空面积尽可能做到最大, 实现了90%的灰空间,灰空间是亚热带气候下喜闻乐见的一种空间形式。



从这张建成后的鸟瞰照片里,我们可以看到架空结构、漫游坡道、立面遮阳、天窗等要素,方案没有以一个具体的样式去回应岭南文化,而是共同营造了一个亚热带气候下的空间秩序和使用环境。在有限的捐建资金条件下,我们选择创造一个开放的空间,一个没有空调的、低能耗运作的风雨球场。



平面上分布着一系列柱子,从里面的泳池到周边的使用空间,再到最外围的界面,架空柱网(piloti)从里到外地体现出亚热多雨气候下的空间层次感,在首层开放空间里呈现出一种具有模糊性和层次感的过渡秩序,塑造了一个层层过渡的、对外开放的场域。



第二个项目是广州的茶铺改造。我们完整保留了原有结构框架,并在此基础上置入天窗、庭院、屋顶花园等要素再把这个框架打破,变成了一系列在亚热带气候下与自然之间互相渗透的盒子。

同时在空间关系上,我们通过外扩建和内植入等不同的虚实操作手段回应不同空间的可能性,包括向外扩建的楼梯、中间新增的庭院等。

最后是我们在郊区的一个厂房改造项目。旧建筑是一个很大体量的工业厂房,甲方希望能够植入一系列单独使用的功能用房。我们的策略是营造一个类似村落场域的空间:在一个基本网格里使单体发生了风车形的错动变形,进而在两两之间形成相互连接,呈现出一个村落的状态。

 这是一种对完整形体的抵抗,站在庭院里抬头便可以看到远处的烟囱,一个村落状的、充满冷巷和庭院的空间让周边环境变得稀松、开放。

我们对地域性和岭南文化的回应,不是样式性的回应,而是去寻找南方热土里的关于个体之间的关系。



陈珊 Chen Shan

深圳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副教授,国家一级注册建筑师



我回应的议题是地域性、岭南文化和生活方式。深圳的居住经常被贴上一些标签:高房价、高密度、城中村等等,事实上,这些标签掩盖住了深圳多元化的居住特性。

 

白石洲华侨城片区是我在深圳非常喜欢的一个片区。从这里就可以看到实际上深圳的居住形态是非常多元的,包括城中村、八九十年代建设的东西组团,然后还有波托菲诺,以及近期建的一些高密度住区等等。

 

深圳并没有那么深的岭南居住文化特征,深圳的人来自天南海北。深圳更多的是移民居住文化,一种包容性的文化。同时,深圳居住应该对亚热带气候特征进行回应。近年来,深圳居住也出现了一些问题,比如说高密度住区形态趋同,居住文化邻里交往较为薄弱等等。

  

深圳大学建筑学硕士研究生居住方向进行了一些教学探索。通过研究型的设计训练,引发学生对深圳地域性多元化居住问题的思考,并针对城市空间问题及人群需求进行设计。2019年“soho青年未来家”课题针对青年人群,对坂田地区住区进行研究及设计。2020年针对桂庙新村,在城中村拆除重建的背景下,对超高密度的住区进行回应,针对的人群是城中村的回迁居民、青年人群、普通住户等。2020年的时候我们还做了大鹏统建社区设计,探讨在集约化的居住形态下,如何满足当地居民和租户的需求。



我们在2019年结合深圳双年展在坂田地区做了探索。坂田地区有各种各样的居住形态,包括商品房住区、城中村、保障性住房等等。“soho青年未来家”设计中,一组同学提出垂直聚落的概念,针对周边商品住区和城中村住区形态截然不同的状况,提出将城中村的肌理延伸到立体的垂直聚落上进行设计。


同时针对青年人群进行套型的设计应对。青年人初入社会,需要的私密性空间相对较小,却需要大量的共享空间;组成家庭后,对公共空间的需求就会变小,对私密性的需求就会更大。


深圳大学研究生的居住课程,希望针对深圳的地域性居住问题进行多元化的探索,加深同学们对于居住问题认知的深度。希望学生们步入社会以后,依旧能在各种现实制约下保持多元化探索的积极性。 



陈曦 CHEN Xi

一树建筑事务所创始人、主持建筑师,美国建筑师协会会员


每个人理解的“非正式设计”可能会有所不同。我所理解的非正式设计,往往并不具有永久的场地、功能以及形式。甚至不一定有任务书、不一定有法规的授权、不一定有工业化的设计执行。


非正式设计包含了一个巨大的空间,允许很多有意或无意中完成的关于场地记忆的挖掘、关于建造工艺的协作探索和关于有限时间与资源的动态回应。


2018年,我们的星空装置在城中村2米巷道中用2万根光纤丝和不锈钢镜面将窄缝扩宽成无限星空。



2019深港双年展龙岗展场,面对仅一个月的施工时间,用最轻盈的材料——光线,完成对厚重工业废墟的介入与激活。



2019年的微建筑系列起源于一个300平米社区文化小建筑的委托,考虑到广阔的服务范围,我们提出分解为更小的微建筑单体在不同乡村和地貌中对本地社区服务。



每一座微建筑都以与当地工匠社区协作的方式回应本土景观与场所;回应弯腰的桃树盛放的花色,桃屋以粉色现浇混凝土建成。



回应孙窑村土坯房废墟和附近的窑洞遗址,蜿蜒新生的书屋从废墟中生长而成。



2021建成的武汉汉口城市展厅兼幼儿园以同一座空间框架回应着前后两种完全不同的功能使用与法规,让我们意识到建筑随时间发展而生长变化的属性。也寄托了我们命名工作室一树建筑的期待,希望集一方水土灵气、埋下空间的种子、让生活茁壮成长。




高亦陶 Oscar KO

空格建筑始创合伙人及主持建筑师、上海交通大学设计导师



我个人的成长与实践经历辗转于香港、北京、上海多地,所以这里回应对地域性议题的一些理解。分享位于北京和上海的两个项目,分别面临着不同的地域环境、气候、风土人情、以及人的活动方式。



莱佛士幼儿园是比较早期的幼儿园项目。它在怀来县,棣属于张家口市,位于北京的周边。县城的主要城区叫做沙城。顾名思义就是风沙特别大。冬天的气候也非常冷。业主曾经提议过能否把大部分活动空间都做成室内空间,把建筑铺满场地,让小朋友就在室内玩。但我们都知道这不大可能,因为肯定要有操场,建筑也不能将用地占满,否则无法通过报批。

我们的回应方式是把通常两、三米宽的走廊做宽到7米,激活空间形成一个大型多功能的室内活动场所。80米长的长廊不仅仅串联起每个班的交通空间,也承载着交流作用。在这个空间里小朋友可以骑自行车,玩耍,甚至可以进行教学活动。我们鼓励教学活动走出班级活动室去到公共空间。



面向长廊的展板及座椅提供了展示班级作品的机会,老师可以在这里教学。小朋友也可以跨层听到、看到、感受到隔壁班的小朋友在做什么。大长廊空间也让建筑更适应当地的气候条件。


这个项目是在北方风沙特别大、特别冷的气候环境下,我们对当地做的一种回应和对公共性与公共空间的思考。



第二个项目在上海周边典型的江南郊区。宅基地上原来是普通的南方郊区住宅。我们得到一个机会可以拆掉它并设计一个新住宅。


项目本身在建筑形式和边界上都有一定自由度。我们尝试了很多方案,包括一些有造型感、大胆的提案,但最后都放弃并回归到它最原本的状态:当地的双坡屋顶形式。


这里的每家房屋都包含一个主房和辅房。我们将辅房和主房进行连接,强调水平性,结合大屋面的挑檐形成了二层的灰空间。三层屋面上再去挖一个洞,形成更加私密的小花园。



因为业主一家人缘特别好,邻居都很喜欢过来交流、打牌。乡下过节或祭拜祖先的时候,也都会过来做客。所以我们就将一层想象成一个小的乡村客厅那样很公共开放的一个场所。



二层大屋面下的灰空间形成了家族的公共空间,其他村民无法进入及使用。屋顶的小花园是最私密的共享空间。只属于三口之家,亲戚也不会进来。通过对一到三层不同类型公共空间的营造,我们尝试在私宅设计里展现出不同层级的公共性。


设计从当地的空间原型出发,通过比较克制的操作手法创造了一个更为日常的空间。我们希望去营造一个大家都很熟悉,但又有些许不同氛围的空间。


在北京和上海两地的实践中,我们始终保持着对地域的比较性观察和敏感度。我们将持续思考如何对场地和生活方式做出呼应,并将以此为原点继续设计探索。



程博 CHENG Bo

岚建筑设计主持建筑师,瑞士建筑师与工程师协会SIA,注册建筑师


这里我回应的是城市再生的问题,讲题取自翻译过的一篇文章,“一切皆改造”。


关于改造或者再生,就是新和旧的关系。新旧话题其实是一个伪命题——因为实际上新是虚无缥缈的。任何一个建筑物,任何一个产品,从它被生产出来的一瞬间开始,它就变旧了。当我们的建筑建成之后,它就变成了整个城市的一部分。


以这种方式来看待建筑与建造活动,那么所有的事情都是改造,是对已有的规则、环境、场域的介入。基于这样一个想法,我们实践的标准开始发生了一些偏移。创新或者新鲜变得不再那么重要,因为它很缥缈。对我们来说更重要的是,有没有可能追寻一种独特性,这种独特性根植于场地,或者缘由一些特定的条件产生。



我们知道深圳总共就大概1000平方公里可建的用地面积,其实已经有900多平方公里建完了。但是如果仔细去看这个看似已经建成的环境,会发现有一些可以再去细化或者重新审视的空缺。


首先我们看到的是,这个城市是有很多不同的层级存在,比较高的等级的事情会决定后面事情的发生。


比如说,我们看到的路网、高架桥,或者这种既有的城市的山峦,它们的存在很难被改变。但像建筑,再到建筑之内的室内,又或者街道空间的一个局部,这些,就更容易有变动的可能性。


在我们重新认识城市的过程中意识到,尽管城市的前两个层级—城市及建筑的层级,已经基本完成了,但是最后跟人接触的交界面那个2.5的层级,还有很多可以填补的空缺。



梦工场实验剧场原先是深圳第一批独立建筑师之一程宗灏先生的一个重要的作品。这个项目的改造首先需要解决的显性问题是,露天剧场产生的噪音。


一个隐性的线索很有趣。比如说当我们看到这个建筑总平面没有前广场,建筑边界几乎直接贴到红线。对于一个600座的剧场来说,瞬间的人流疏散就有很大的压力。我们猜想程老先生当年选择一个斜向的,不知道是墙还是屋顶的形式,就是为了回应任务书和场地之间的矛盾。而这个因场地矛盾产生的空间,反而成为了特别重要的一个城市部分。每天傍晚有很多人在这里乘凉,跳广场舞;下雨时很多人在这里避雨。


改造面临的问题是,本来就很拥挤的场地,怎样在容纳一个巨型建筑体量下同时保持向城市开放


我们采取了两个策略。一是保留了深圳过去常见类型“大家乐”开放剧场的“开放感”。二是构筑了一个十几米高的敞廊,在树冠高度形成景观廊道,激活城市界面。


另外,我们把入口折线型的台阶改以回旋上升,加强透视效果,将场地的公共空间延伸至剧场内的敞廊前厅。


对于场地特有的弧线特征,我们通过细分处理来进行回应。像古希腊多立克柱身的凹槽,刻画出不同方位时间下建筑上的光线变化。



第二个委托是一个城市改造项目。


市民广场中轴很大一块的绿地范围都是在商场的屋顶,是挺奇幻的一个体验。从市民广场一路走向商场屋顶,几乎感觉不到离开了城市的土地。但是之前是一旦来到屋顶就很难再回到地面。


任务书的基本要求是提供几个电梯来联通城市街道和屋顶的界面。但我们看了场地发现这个建筑物和一般建筑的红线不一样,它的红线是三维的。在它屋顶这个界面上的权属实际是属于市政用地,我们看到的下沉广场,城市街道和屋顶的花园,其实都是城市公共空间,因此我们希望垂直设施的表达与此相配。


所以电梯进行具体选址的时候,一方面回应了它有三层的标高的问题。另一方面,我们希望它是独立于商场存在的城市构筑物,具有雕塑感,相对沉默,但是又有一定的自我身份的建筑特性。



最近我们在大鹏的滨海栈桥上去改造现有的一个栏杆。


任务本身只是把业主不太满意的一些栏杆做得好看一点。但是对我们来说其实很兴奋,它的场地本身是特别辽阔的,这个话题其实是城市基础设施的话题,如何从基础设施的尺度回到人尺度,怎么能够在一个这样的尺度上,做很简单的事情,完成丰富的体验——场地其实已经给出了充足的线索,5公里的栈桥本身高差变化的,海岸线又是蜿蜒的状态,所以景观序列很丰富。


我们选择预制建造来实现产品近人尺度的精度。但产生了另外一个问题:如何把标准单元适配到特别复杂的场地几何上。我们花了很多时间去研究通过算法做建造单元的优化。最后其实采纳的两种材料跟制造工艺不同,建造优化也有所不同。


不锈钢材料是被切割出来的,所以天然就可以完全精确定义几何。所以最后不锈钢栏杆在图纸上几乎每一片都不一样。依据序号拼装到场地上就成为了一个整体。而单元化的混凝土护栏则需要做一个曲线的算法拟合。



最后是最近在福田市中心做的两个临时性的建筑。其中增量美术馆是两年使用周期的街头美术馆。


我们觉得隐藏命题是:城市公共空间尽管已经建成,但其实还有很多空白。作为公共空间它并不欢迎人们停留。


而美术馆,一般是封闭的空间环境——让美术馆回到公共空间,激活公共空间是我们试图回答的问题。


一个半开放的美术馆。介于一到两层的尺度之间。人稍微弯腰进入后,是非常包裹感的展览序列。



它一方面是一个城市的小的地标,一方面它的内部是展览的一个容器。在两年时间里面,大概会有十几个不同的展览进入到这个美术馆当中。第一个展览的时候,建筑的外立面也当成了展览的一个部分,展亭的临时性通过特别便宜的材料表达在建筑外立面。



离电梯项目和增量美术馆不远处,是我们12月18日开幕的深圳光影艺术季临时展览馆项目,光之展亭。


策展主题是“后自然时代的我们”,场地在市民广场的南广场的入口。照片中气氛“自然”的山坡和树木,其实都是人工种植养护的。


我们希望在这里塑造一个“自然的抽象花园”,把城市植物日常的状态做一个切割和剥离,让它具有某种被展示和凝视的属性。让大家重新审视一下我们身边的自然,到底和人有什么关系。



萧博思 Sunny SIU

三尺建筑设计有限公司执行长、创办人,香港注册建筑师




读书的时候老师说,建筑设计要独一无二、要看环境、要充足的时间慢慢琢磨,要有完整的团队跟协议、很多系统和文书工作配合沟通,要慢慢来。但是2010年我遇上了一个项目。把这一切都打破了。



当时一个香港的慈善基金会委托我做建筑总监。项目的目的是要在5年的设计时间、7年的建造期里,在全中国建造200所3万方以上、2000人容量的全寄宿学校来回应当时中国的快速城市化进程。


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是很多孩子到了学龄,但是他所在的县城却没有好学校可以就读。有些孩子要走5个小时的路上学。这个项目回应的就是这个社会问题。


5年200所学校,建设速度非常快。基本上平均一年要做30-40所。上一个还没建好就已经开始下一个。推进这种设计的经历颠覆了我关于建筑应该如何做的想象。



我们最后发明了两个方法,一个是根据原型设计:要有标准。第二个是迭代:这个标准像iPhone一样不停地更替,一代又一代。而我们要在过程中持续吸取经验,有点像现在科技领域的方法,因为我们没有时间,孩子们等不了,不能像往常做精品建筑一样慢条斯理,设计得再慢一点、建成再晚一年,孩子们就要毕业了。所以重点在于孩子们要可以上学,要尽快上学。



我们一开始去监场时,连路都没有。用了两年的时间成了图上的样子。这是我们的第4代的建筑。这就是快速的城市化,即时城市化。



这个项目方拿着红线图找过来时,周边是没有任何东西的,没有文脉,控规都还没有做。我们只知道三年之后,这个学校的所在地将会有30-50万人口从周围农村过来。


其实我们稳定的团队就三个人,所以需要在各地找很多不同的团队,这之间的水平非常参差,项目基本上是野蛮生长,很多东西根本控制不了。我朋友评价说:粗暴。但这个项目最终在21个省市建成了200所学校,提供了50万孩子的学位,10年解决了500万孩子读书的需求。


那么反过来我再问,建筑设计需要什么?更应该去问的是,建筑设计的意义是什么?


我们在学校里学了很多设计的规矩。但回到原点,建筑是在预示问题,解决问题,是在服务社会。



回过头来想,现今城市化的速度在人类历史上前所未有。我们所身处的大湾区又上亿人口在其中流动。面对物理现象都可以被颠覆、一个以超常速度发展的阶段,我们还以过去的经验来推测对未来的设计,这可能就是现在最大的问题。


过去一些“反建筑”如今看来可能也不一定那么的“反”建筑。以前很多对建筑的认知,可能需要重新被打破。这是未来设计的一个起点。




曾凡博 ZENG Fanbo

深圳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助理教授



这个项目是我们今年年初在前海双年展瞬间城市板块的一个小作品。瞬间城市回应的主题是即时城市或临时城市,英文都是Instant City。当代建筑师对这个主题的持续关注反映了对现代社会和未来城市的多元化倾向、个性化趋势、城市的不确定性和复杂性的一种确信和思考。



面对城市的动态复杂,半个世纪之前,Archigram就已经提出了即时城市Instant City的概念。他们定义很简单:利用可运输的零件/套件,把城市所有美好的文化、商业活动、设施打包成一个城市工具包,快速组装在任何地方,使之遍地开花。用彼得·库克的话来说,即时城市是一种文化马戏团。他们把这个概念用到了蒙特卡洛娱乐中心竞赛上,用零件的方式呈现出针对不同事件的不同场景和情境。在他们看来,即时城市反映消费社会的本质,成为消费品本身。


因此,即时城市对当下及未来城市而言是产品,应对不同环境、需求进行自组织、自调节、自适应,这些属性促使即时城市成为复杂适应系统。


借用这个理论的目的在于探索出即时城市“化”的研究和设计方法。


约翰·霍兰德(John Holland)代表作《隐秩序(Hidden Order)》中提到一个重要的概念——积木机制。简单来讲,如果提取10种人脸的面部要素,每种面部要素再提出10个形式,其实就得到10^10=100亿个人脸!超过了现在世界总人口数。这个机制跟基因编程、信息编码、化学合成是同样的底层逻辑,就是复杂适应系统理论。那么即时城市作为复杂适应系统,是由相对简单的模块,通过重组的方式形成的。即:积木 + 重组 = 即时系统。


首先,我们要设计一个什么样的积木呢?



模块化建筑的历史难以逃脱柯布西耶在100年前提出的多米诺住宅体系的范式——一种标准化的单元,隐喻工业生产体系的可复制性。肯尼斯·弗兰姆普敦(Kenneth Frampton)把多米诺住宅结构骨架比喻为一张画布,画家可以肆意在其上布置各种个性化的元素。


比它更体现“即时性”的是近些年来,离散主义的代表人Gilles Retsin提出的另外一套系统。与多米诺住宅体系类似,它也是一段概念性的抽象片段,具有可复制性。但不同之处在于,它摒弃了多米诺住宅以及现代主义定义的建筑元素:承重柱、梁、水平楼板、楼梯以及垂直墙体等。取而代之的是,这些要素通过大规模小颗粒的通用模块聚集而成,进一步提升了系统的开放程度。这种小颗粒模块被称为digital parts,它们构建出离散的参数系统,具备“刺激—反应”的适应性能力。


将前一种类型(多米诺住宅体系)称之为“大积木”,后一种类型(离散的参数系统)称之为“小积木”,我们团队在寻找一种中间状态,汲取两端的养分,探索一种结构空间一体化的“中积木”。



中积木从一个立方体开始,剖面是c型。它的重组规则很简单,根据自己的几何属性自转。与沙丘电影海报上logo的处理类似。最终形成的即时系统是一个开放系统,具有可伸缩、可调节、可置换、可多义的灵活特性。


前海双年展上建成的这个即时系统可适应各类场地和环境。工厂预制的模块在现场快速组装只需要一个小时就可以完成。通过标准单元自身围合界面的变化重组,产生丰富的空间变化,也吸引了许多小朋友驻足。



还有一个关于即时性的小插曲。我们原以为在前海双年展上呈现的是它仅此一次的布局形式。但后来我们接到一个噩耗:因为要建新楼,某施工队一夜之间把展览现场夷为平地,把我们的模块拆解散落到旁边的空地上。我们听到之后悲痛万分。但转念一想,觉得这是一个反应即时性的好机会!于是我们第二天就在一个新的场地上把积木重组了,让它得以以一种新的姿态出现。




谢菁 XIE JING

一十一建筑设计事务所创始人,香港注册建筑师,香港建筑师学会会员



接着前面的分享,我来补齐拼图中社区营造的板块,和大家分享作为建筑师应该怎样通过设计介入引领城市再生中的社区营造呢?


我分享的是这个月刚开园,一个由南山区城管启动的屋顶社区共建花园项目。我们在中间扮演了设计方和共建单位的角色。


最近几年,城管在城市更新中起到重要作用,城市里与日常生活相关的公共空间,基本上都由他们控制。为了让社区参与到让城市变得更美好的活动中,南山区城管做了几届“社区花园”建设活动,这届把名字改成了“共建花园”。


我们对“共建”的理解,不是简单的城管出资,请志愿者和社区居民出力来参与花园施工并在开园后继续作为花园主来管养的传统模式。而是希望打破过去的边界,实现更大范围的共建。


我们找到深圳市太阳能学会和三家会员单位投资了太阳能系统作为遮阳兼发电设施,美国博立航空捐赠了“云田”作为屋顶农业,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社区组织也参与了这次共建。就这样我们在资金只够做100平方米屋顶花园的情况下,通过共建的方式实现了一个450平方米,既有花园又有责任田,还提供活动设施的综合型花园。它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小花园,而是一个综合了屋顶绿化、低碳新能源,以及社区活动空间的屋顶公共空间。



右上角就是项目所在的南园城中村,我们的花园就在这些楼群之中一个6层楼的邦舍青年公寓屋顶上。深圳还有大量像这样的城中村以及老小区,他们的屋顶都是光秃秃的。通过这个项目我们想寻找一种低成本,高灵活度,小到个人大到企业、单位都能参与建设的一种可持续发展的屋顶绿化,减少热岛效应的同时回应大家都在关注的地球环境问题。

花园原型有两个关键部分,一个是配合基础太阳能板模数的2.1米 X 2.1米的框架系统;这种框架可以组合成任意形状,在更多的屋顶去做复制和自由组合,适应不同社区的活动需求。太阳能板还为暴晒的屋顶提供遮挡,深圳的屋顶只要有覆盖、有风就可以成为舒适的活动空间。另一个是60公分长、40公分宽、34公分高的种植箱体系,通过种植箱的空间堆叠和改造,形成各种各样的活动设施以及责任田。



此外,我们也回应了城管队的基本需求,办了几场工作坊邀请社区居民共同参与。但我们希望这种参与不仅仅是种花和垒砖,还应该激发一些更深层次的思考和联系。比如说在前期工作坊,我们用2.1米×2.1米的框架缩小比例做了一个空间模型,让居民自由填充成心目中屋顶应该有的样子,通过这种方式建立人与屋顶之间物质与情感联系。这些参加者中不少人在之后又继续参加了我们举行的种植工作坊和开园活动,大家逐渐与这个屋顶产生了更深的关联。



这是举行社区活动的照片,这里有可以躺平的网床、长桌、种植箱搭建的花园、固定或可移动的座椅。屋顶花园跟在地面的花园是不同的,很多人可能不会想为了看花特意上来屋顶,所以我们设计了种植箱责任田,这个功能是我们自己定义的,得到了共建单位博立航空的捐赠支持。


这个社区里面的老人、小孩、家庭妇女等,都可以用类似捐赠的形式——一年300元租4个种植箱组成的“一米农园”,自己种植和收获农产品,从而实现在南山区中心“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梦想。这种方式可以为屋顶持续带来人气,从而让这个屋顶变成一个有活力的,持续产生各种交流的城市公共空间。



在今年2月份竣工的福田新沙小学,我们也用了40多个类似2018年在玉田村做的小动物造型的抽象家具跟学生们互动,在使用过程中产生的各种交流给校园日常生活创造了很多活力。我们就想把这些家具做成印章,印章印出的图片在传播过程中,就会让更多人知道城市里面这些设施的存在,甚至在未来也会影响大家来参与类似的活动,试着亲手去组建“城市中的自由”——这种参与让所有人,不光是建筑师,都能够思考什么“才是好的沟通交流的场所?”“我们心中的城市公共空间到底是什么样?”这些问题。



靳远 JIN Yuan

广州多重建筑工作室主持建筑师



我回应的话题是地域性,岭南文化和生活方式。虽然只是5分钟的发言,但我拿到题目的时候,首先还是感觉不知所措,可能困惑和忧虑是必然伴随我们的实践的,这是我的第一个回应,然后我的分享是第二部分回应。


摄影:多重建筑


图上是顺德的一个很普通的村子,也属于大湾区。顺德是佛山市的一个区,区下面有9个镇,这个镇有20个村,这张照片涵盖了这个村主要的建成部分,外围还有很多农田、鱼塘和很多正在被建成厂房的地方。这类项目做多了之后,我发现自己正慢慢成为大湾区建设的边缘人物(玩笑),这也挺好。这个村其实是把最好的一块地给了我们,这也是吸引我们过去的一个重要原因。可以看到在它的这种肌理下面,其实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三角形广场。


我挑了一些关键词,写着写着发现它已经成了一首诗,可能也是我们在珠三角活跃的实践里面不小心就变成了的状态:廉价、拥挤、暴晒、无意识、无序的、小商贩、小资本的、乱糟糟的、底层的——铁皮与瓷砖。


我们就是在这种状态中提供了一个棚子作为他们村的集市。面对这种扑面而来的乡村图景,我是一边困惑着一边琢磨设计的,即使现在路过那里我还是会想,要从村里的哪条路走过去,会不会看到意想不到的事情。


这样的村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公共设施恰好都围绕在这周围,所以我们其实是利用一个棚子下的灰空间实现了对肌理关系的梳理。


最后呈现的就是这样的状态,外面支着蓝色帐篷的其实是当时没挤进来的摊贩,他们觉得棚子建得太小了,应该把三角形广场全部盖住,我一开始跟他们说从街区的关系来讲不能这样做,不然以后咱们这儿就永远没有广场了,人家当然不会理会这种理由。后来我就跟他们说,我们是真的没有预算了,很艰难,然后他们突然就开始体贴我们。最后总算在造价内做下来了。


摄影师:吴嗣铭



蔡长泽 CAI Changze

长物建筑工作室创始合伙人,国家一级注册建筑师


摆放,是一个很基本、很日常的动作,就这个动作也可以思考很多问题。今天我借“摆放”回应“非正式的设计行为”这个主题。  



左图是21年初在龙门石窟拍的一张照片,可以看到万佛洞里面有大大小小的洞穴和各种形态的佛像,佛像的摆放方式有很多种,有古典的,也有很现代的排列。我在参观的时候印象很深刻,猜想这可能是工匠随性的发挥,很真实。


右图是我买回家的两个佛像,有一天家人把它跟两只貔貅放在一块,貔貅的眼神比较可爱,佛像就是种严肃的形象,这种组合的摆放方式是我没有想到的。有些时候仅仅是放置方式就能交代事物之间的联系,对我们设计或者构想某个空间,会有一些启发。



这个是我七年前跟董笑笑一起做的一个项目《开辟》,当时刘珩老师是评委之一,华黎老师是指导。项目在深圳蛇口码头,我们设想了大概1000种摆放的可能性,每一种可能性的背后,是它跟城市的具体功能、日常行为发生的某些联系,比如说这样摆可以作为演讲台,两个对着摆就可以作为一个码头的入口。



这是我们建成后的使用场景,这张大图是我跟朋友聚会的时候拍的,是一种很轻松的状态。右面那几张是一些其他活动,可以作为一个接待的亭子,或者容纳一家人在里面玩耍。当时有个小孩在家具的洞里窜来窜去,给人一种轻松、活泼的感受,让我印象很深刻。



准备这个题目的时候,我觉得这个项目介入城市的方式还可以更轻松一点,就像希区柯克以路人甲的姿态出现在自己的电影里,扮演的是没有人知道的小角色,这个角色可能是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所以我想这个装置其实可以继续做下去,但不是按以往设定的某一个方式,而是以更加自由的、日常的状态去介入平时的生活中。怎么使用都可以,它可以成为你想象的任何一种样子。



这张图是我们在塞内加尔的项目和平馆的场地。当地的居民用搬来的木材搭建这种临时的构筑物,这是他们就地取材的一种方式,看到这张图片的时候,就意识到我们的设计不可能比这个做得更好了。



这个项目我们只做了很简单的空间,外面用夯土墙围合,里面的木架构定义一个没有固定功能的空间,我们设想不放置任何固定家具,未来当地的居民可以根据具体的使用情况,创造出各种真实的场景。



我们今年还有两个学校项目,一个是跟局内张老师合作的,另外一个是我们在成都做的。设计学校的时候,我想起曾经在美国参观过的一个展览(上面三张图),桌子在空间里随意摆放,有点像中国90年代的学校课堂,是俄国艺术家卡巴科夫的作品,用来表达苏联学校的一个空间。


这启发我面对校园设计的时候,首先分析的就是未来学校的游行空间,也思考过比如说未来要做展览的时候,有什么空间可以像卡巴科夫抽取的那样反应时代特点。当时构想的就是一些“无用”的、可以作为非正式使用的空间,作为未来学校或者是教育改变之后的一种应对策略。



  圆桌讨论


圆桌嘉宾:汪原 / 张健蘅 / 陈泽涛  / 朱雄毅  / 张之杨  / 曾冠生 / 肖靖 

圆桌主持人:汪原


汪原

圆桌讨论主持人 /

华中科技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大湾区实验室学术委员会委员


前面发言的青年建筑师们,用各自的研究、思考、项目实践回应了刘珩老师提出的10个话题中的大部分,比如“建筑”“城市再生”“科技信息”“技术的建造”等,这些也是建筑师们日常会面对的议题,大家都谈得非常精彩。但在接下来的圆桌论坛,我想咱们大家可以一起脱离“舒适区”,谈谈那些刚才没有太被关注的话题。


除了关注现在的实践,我们还要思考与未来、与环境资源相关的“水域”“资源”“能源和垃圾回收”“粮食与农业”这几个问题。自然环境资源虽然目前还未出现所谓真正意义上的短缺,但人类的实践可能在未来的发展中造成能源的巨大的短缺。我们该如何去回应、解决环境资源的社会问题?这些可能不是大家熟悉的话题,但我希望可以通过交流、讨论,共同对话题做出一点建设性的思考,继而引发建筑行业在未来更长时间的实践和思考。


张健蘅

张健蘅建筑事务所创始人、主持设计师,

深圳大学客座教授


“就像节约用水要从小事做起,建筑师也应该从一些细微处做起,从能够掌控的点点滴滴做起。” 


这些话题其实挺有意思,刚刚我还收到了深圳要停水的通知,还有前段时间网络热议的“东北限电”,这些都和我们的生活息息相关。深圳在未来三个月至半年会进入有史以来最严重一次缺水期,目前市政措施已有明确的指引,它跟我们设计息息相关。


对于自然环境的变化我们不能毫不在意,因为到它“崩塌”的那一刻,就是蝴蝶效应。面对危机,自上而下的政策性措施强行引导的方式,叫做“疏泄”,这个方式其实是非常粗暴的。今天的年轻建筑师,需要开始真正的、深刻的思考,能不能转换思路去应对呢?


我们不像处在大规模城市建设运动下的老一辈建筑师有那么多的建造机会,处在这个时间点上的我们,建设速度不会很快,但如果城市规划只能被政策决定,那只有走到金字塔的顶尖才能对能源资源的问题解决有更大的行业影响力。但我们建筑师只能盖一个规模不是很大的房子、学校,我们如何能回应这些问题呢?我认为设计里要更注重在教育和引发思考层面的作用。现在的建筑实践更多地是“精品建筑”,讲究建筑室内景观一体化,但其实还有很多可以做的,就拿“雨水”来说,雨水落在屋檐,再顺着墙面留下,常规我们会考虑如何把雨水排泄,但其实我们也可以通过雨水收集器或自然景观,实现雨水的收集再利用,这些听上去老生常谈的事就是没人做。


台湾地区比我们早很多就开始这类实践了。我当年去台湾参观了半亩塘设计的一些优秀建筑项目,他们从来不会把对自然环境的关注度挂在嘴边,而是作为一种基本的建筑师责任融入日常设计里。


我想说的是,就像节约用水要从小事做起,建筑师也应该从一些细微处做起,从能够掌控的点点滴滴做起,可能省不了多少水,但可以建立使用者和空间环境之间的交互环节,让人产生对资源的关注和理解,产生对自然的热爱,这是我们可以去做的。



汪原

圆桌讨论主持人 


环境意识——对资源的危机感,越来越变成建筑学思考的基本的前提,内化到我们的内心,变成一种潜意识。张健蘅从水的这个角度去讨论,我觉得非常好、非常棒。



陈泽涛

FCHA坊城设计创始合伙人、创意总监


 “如果用传统方式继续生活,维持我们的消费习惯,水永远是不够用的。”  


如果把前面的10个议题用一个统一的大命题来回应,其实就是现如今的时代话语——“保护我们的地球”或者说“碳综合”时代背景下的建筑学科的再思考。


但真实项目里的设计,面对的并不是一个单独议题,而是一个综合、系统、全局观的问题。水资源短缺的问题,也不是自然环境自己出了问题,而是我们这些居住在城市里的人,用水方式有问题,我们应该看看缺水的迪拜人是如何海水净化的,或者向新加坡学习如何循环过滤水质。


汪洋老师提到两个问题,恰恰和我在荷兰的两个研究有关,一个关于风能源,风能源的利用把香港从需要百分百能源引进的岛屿变成完全自给自足的城市,这些并不复杂,其实只要综合风能、潮汐的利用技术等,香港完全可以做到,我们曾做过计算,如果香港所有的屋顶覆盖上太阳能就能满足所需能源的65%,再把南边的山全部覆盖上就完全足够了。



第二个studio是“living with water”,我们在一个荷兰政府承担的水边社区做了地下室的基础改造,添加中水回收系统,再加上简单的循环幽闭杀毒,就实现了整个小区用水的自给自足。任何一个社区都可以做到。进一步拓展,甚至可以在河边、湖边喂周边的基础设施做一个水处理循环的基站。


所以其实不是问题多么难以解决,而是我们确实需要用一种可持续,可循环的思维方式来看待这个问题。如果用传统方式继续生活,维持我们的消费习惯,水永远是不够用的。今天没有被回应的话题都特别适合在学校做研究,结合社会的影响力和资源,只有改变能源局、水利局等管理部门的思维,才有可能改变城市基础设施、能源、水的各种问题。


汪原

圆桌讨论主持人 


陈泽涛刚才提到一个特别有意思的点,是说实际上地球上的资源从来都不缺,只是人类使用资源的方式出了问题。我们建筑学在这里对它的可能性能够有什么思考,这个问题是我们可以去探讨的。


朱雄毅

悉地国际设计顾问有限公司集团副总建筑师、CCDI东西影工作室主持设计师


“建筑师的职责只是搭建一个庇护的结构体系,人们进入后可以自行填充内容。” 


刚才很多嘉宾都说希望咱们这个实验室能成功,但我觉得实验室应该是允许失败的。如果我们提的课题有容错、容失败的可能,才更有先锋性跟探讨价值。


我尝试在刚刚刘老师提到的宏大的人类命运基础和一个小话题之间来回切换,讨论出更多可能性。比如说我觉得建筑可以和基础设施做一些类比性质的讨论。因为基础设施有点像一个服务设施的框架,类似路易斯·康的服务空间,又像柯布的多米诺体系,在这个思路下,是否我们未来的设计建造可以只搭出一个框架?未来建筑的形式有没有可能是一些基础设施的框架?建筑师的职责只是搭建一个庇护的结构体系,人们进入后可以自行填充内容。


就像程博刚才提到人的活动可以成为容错的一种机制,去不断修正建筑的变化。建筑某种意义就是一种基础设施,供人去使用。我特别喜欢刚才靳远介绍的那个市场,他们在一个需要市场的地方简单地搭了一个框架,不知道谁会成为使用者,也不知道会如何使用它。在那个地方产生的异质性会产生一些建筑学的意义。


我们在做建筑的时候,如果能考虑到这种体系性的东西,把建筑考虑成基础设施,就不会出现家具都用混凝土浇筑、使用者完全无法移动的情况,如果是提供一个框架,可能人们可以没有压力地去使用,这更符合人的天性跟日常生活的属性。


汪原

圆桌讨论主持人 


朱雄毅对基础设施的思考我觉得可以再展开讨论,我们建筑学是向基础设施学习,还是我们设计基础设施?对我来说更重要的是基础设施塑造了人类的基础生活,我觉得可能要把事情往这个方面探讨。接下来想请张之杨谈谈农业问题跟城市问题之间关联,以及与都市农业相关的话题。


张之杨

(Ingame Office)局内设计创始人、主持建筑师


“今天城市的很多问题根源其实是人的欲望,我们想要的比我们必要的多太多。” 


接着朱雄毅的话题,我觉得实验室不能失败,但它有一个特点,就是在开始前答案是未知的,有可能选题也是错的,但实验室不会失败,因为试错之后是新的尝试。实验室就是一群不知道答案的人想搞明白一两件事情才开始的。


关于基础设施,我觉得它最大的特点是共享,高速公路就是共享的思路,类比来考虑的话,我觉得建筑也应该共享。


但我想提的是“必要设计”的概念。今天城市的很多问题根源其实是人的欲望,我们想要的比我们必要的多太多。我们只是需要一辆车,但有30万的车,也有300万的车;我们本来只是要看时间的手表,但手表变成了身份的象征。在整个人类,整个现代社会中,好像能力强就可以过度生产,深圳这个地方的房子也因此变成一种身份的标签。谈必要设计,就是想谈共享,还有左龙讲到的弹性。



水、农业我真的不太懂,我就说一下如今建筑师能做的事情,在这个没什么项目的时代,建筑师可以回归启蒙者的角色,可以说话、发微信、写文章、出版,建筑思想在西方现代主义最蓬勃的时候都是没活的时候,对吧?日本建筑师现在最牛的那一波年轻时都没有项目,每天凑在一起喝酒。比如伊东丰雄,有次论坛一个记者问“马岩松34岁已经是大师了,伊东34岁在干嘛?”他说“我在喝酒,真的没活,大家就在一起聊未来,新陈代谢的出现也是因为没活,大家可以一起思考,持续研究,做出成果。”


我们建筑师往往涉猎很广,但又都不深,这一群跨学科的人是有可能做一些启蒙的。有一本叫《没有建筑师的建筑》的书,讲的是非官方、非政府、非宗教、非皇权的全世界的民居,这种在物质极度匮乏,技术手段极度有限的前提下做的建筑,过了几百年、上千年还能找到痕迹,就证明它是对的事。这里面还有很多现在所谓的可持续观念。可持续可能不是技术、不是绿色,更不是太阳能板的生意,它是一种观念——用最低技的方式建造,发动群众社区营造,自己给自己盖房子。然后建筑师做什么呢?——回归到启蒙的角色,用自己的有限的方式实践,比如说帮家里、身边的亲戚盖点什么小东西。


下面坐的比我们年轻10岁以上的建筑师,不要再走像我们还有都市实践这些的老路了。未来不是扩张型的,应该是收缩型的,甚至是节约型的设计。回过头来,什么是必须设计——如果不是必须咱就不设计。我特别喜欢左龙还有靳远的设计,如果建筑师都能够引领这样的价值观,公众就不会觉得非要花大价钱做流线型才是好的,也不会非要请普利兹克得主,整个社会的导向有可能会发生一些变化。


汪原

圆桌讨论主持人 


张之杨的整个发言是悲观中透着乐观,他提出建筑师要做节约型设计,满足最必要需要就行。对于年轻的建筑师以及高校的老师和学生来说,这也是一个全新的思路。


曾冠生

墨照建筑设计事务所创始人、主持设计师


“我们要想出一种方法解决我们害怕的事情,这是建筑师能做的积极回应。” 


我非常赞同之杨,我以前的舒适区在于很多甲方没有限价,允许我随心所欲去设计。而且那时候受现代主义教育那种很酷的形式影响,会用一些稍贵的材料,比如铝板或者更夸张的阳极氧化铝板。但何健翔设计的连州摄影博物馆让我产生了一个很大的转变,我去现场看,意识到工人施工水平完全不会影响这个房子的品质,它的气质各方面就在那里,包括材料,它的镀锌板就是在旁边五金店买的,还把收集的烂窗户变成新的立面等。


这个项目对我触动很大,所以这次我们中标的龙岗新校园,在一开始我就看了建议书是6500的造价,我们没有设计很夸张的形式,采用了标准柱网,目的就是解决问题。当然也不是说我用这种方法去中标,我就是想用这种方法去做设计,中不中无所谓。



我也在思考,建筑师为什么喜欢用高造价?比如说我自己就害怕用涂料,因为害怕泛碱以及耐久性差,还有就是很多工人没办法把一堵墙处理平。我们害怕涂料的房子,因为觉得它不够美,但我们需要解决的其实是构造问题。我们要想出一种方法解决我们害怕的事情,这是建筑师能做的的积极回应,我之前和谢菁聊起她的屋顶花园,我说从哪里弄那么多钱,她说找各种各样的赞助,我才意识到原来建筑师要干这样的事情啊,看来我们需要学会的技能很多,才能去做一些可能搞不定的事情。


这是作为建筑师努努力可以做到的,那种很高级的能源问题可能得城市领导去思考,我们干不了。最简单的例子,以前业主想砍院子里的树,我们怎么也劝不住,但现在市政规定所有私有物业的树都不能砍,我做设计的时候就告诉业主,市政规定这个树不能砍,我们得保留它,事情一下子就变得简单了。所以有些事情我们建筑师能做,有些可能就不在我们的职业范畴内,这种事情是可以进一步探讨的。


汪原

圆桌讨论主持人 


曾冠生非常实在,非常有建筑师的朴实无华,一直在设计中坚持低造价,我觉得能有这样的坚持,背后一定有强大的价值观坚守,也反映出一个建筑师的基本的伦理和操守。实际上适宜性建造或者说用最便宜的材料建造就是对能源问题的回应,而且是建筑师在实践中最直接的回应。


张之扬

我想起前段时间上热搜的毛坯房事件。你会发现建筑师做多少事、得多少奖都没人关心,但用132万盖一座毛坯房就会激发全国人民的不满。我们这些建筑师,学院里的人,这么多年在一起讨论所谓全世界的的问题,能源、水之类的,其实根本没人听,也没人关心,这些问题怎么处理也没有人问过建筑师。


我们建筑师该干的事是让老百姓知道毛坯房其实也可以很牛,我注意到后续有人整理了一个毛坯房大全,都是大师的作品,其实这个应对还是太表面了,因为如果老百姓不是想要那种浙江小洋房,迪士尼式的小洋房,而是喜欢这样的“毛坯房”,这件事也不会如此发展了。我不是说陶磊的房子多么完美,但材料的选择是没有问题的,如果我们能把技术问题解决好,老百姓自己可以建造,也许会成为一件很好的事,毕竟你看王澍做了这么多,也没解决这件事。这事是建筑师不干就没人干的,我们还是要先干点我们不干就没人干的事,再干别人能干的事。




肖靖

深圳大学建规学院副系主任

“实验成功或不成功,其中有相当多话语权掌握在我们高校学者的体系当中。” 


作为高校的青年研究学者,我经常跟在座的前辈、学院的同僚聊到关于现在大湾区建设当中面临的一些问题。今天就其中的气候问题,还有可持续性设计聊一些想法。


如果把创新和可持续性设计往回推30、40年到80年代末90年代初,梁鸿文先生还有傅学怡老师,他们从英国Stansted机场学到了空间网架结构,并且直接拿过来用到了南山文体中心项目当中。不断引进国外的创新空间结构来解决我们在地的气候特征的回应。还有一个例子,我们从大概五六年前就一直关注深圳以及岭南地区的大型水利基础设施。目前深圳地区的生活用水大多来自于1959-1960年大跃进时期所修建的大型水利基础设施,包括深圳水库、铁岗水库等。


我们在研究过程中,通过历史的视角,重新挖掘在那个时代的人们眼中是如何看待以水利基础设施推动城市化进程的新局面的。回到40年后的当下,面临的是相似的情况。在高校中通过研究的方式回应刘珩老师的课题,会面临更多元和丰富的局面。



在研究过程中,我们要反观深圳早期沿海岸线的布局以及相关规划。在其中面临了多少变化,经历了多少轮论证,相关研究近期刊登在《中外建筑》上。其实我们都是在积极主动地以一种研究性视角,反向去评价和构建现在要进一步推动的新时代的可持续性,包括水利、农业等问题。这也是为什么今年中宣部把深圳水库列为了时代楷模。因为国家层面已经意识到,这些非常有时代特征的,在技术工程方面也有代表性的大型工程,背后有强大的理论技术支撑,将会对现阶段进一步推动可持续发展提供非常好的而且是本土的案例。


从这个角度上来讲,张之杨老师、朱雄毅老师不用太过于担心,实验成功或不成功,其中有相当多话语权掌握在我们高校学者的体系当中。刘珩老师所创立的创新实验性平台,就是要促进在座的各位同仁集思广益,从自己的角度出发,构建一个新的、未见的,也许会有一些瑕疵的、但在未来可能会实现优化的一些新研究和实验。


汪原  

圆桌讨论主持人 


时间已经到终点了,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但我们今天只是启动,未来的研究会持续关注这些议题,也期待实验创新中心有更新的、更令人瞩目的成果奉献出来。


今天台上的各位是有代表性的深圳本土力量。在10年前或者20年前谈深圳本土设计,是一个非常荒谬的概念,但是今天好像完全有理由这么说。各位可能都是出生、生长在深圳,在深大读书,又在深圳或者大湾区工作。这可能就是这个实验室或者说将来做研究的中坚力量,我特别期待这些中坚能够爆发出一种属于我们的能量。


刘珩 Doreen Heng LIU

马拉松主持人


非常感谢大家,现在也是吃饭的时间,按照之杨的说法,我们是不是也可以一起凑着喝喝酒继续聊聊未来。我希望能够以这样一种近乎激进的畅想(radical imagination)结束今天的启动会。按照昨天气候变化论坛上,奥地利策展人Christo说的,这个时代我们要用激进的创造持续努力,去面临未来的挑战。不管未来的结果怎么样,期待大家更多的作品,也期待大家能够持续性地回到我们的平台上,希望实验室能够成为展示你们才华的一个平台,谢谢大家。



  雷锋记者团队



校对编辑

王婉琳

清华大学博士

编排视觉

王思扬

华南理工大学


唐麟

小雷锋运营


直播技术

高郡铖

圣安德鲁斯大学


魏榕

哈工深

文稿整理

爱雅斯

UCL硕士

阮欣

人民大学

孔吉宁

香港大学

施展

上海应用技术大学

刘琳

四川美术学院

宋任

辽宁工业大学

徐向楠

北方工业大学

于咏正

河北工业大学


特别感谢GBA Lab运营主任刘思老师的支持帮助!


一起来比“大弯曲”手势!


感谢「全球知识雷锋」对本次活动的直播和报道!




关于大湾区实验室

ABOUT THE GBA LAB


粤港澳大湾区创新设计实验室(中文缩写“大湾区实验室”,英文缩写"GBA Lab")是专注于粤港澳大湾区及全球城市化前沿问题的空间研究与设计机构,由深圳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特聘教授、博士生导师刘珩博士创建并担任实验室主任、学术主持。实验室通过跨界跨学科的合作及以设计为导向的研究,结合实验性的设计实践、教学、展览、出版和学术论坛等多种形式,探索回应前沿问题的空间创新及多种可能的解决途径,旨在成为驱动建筑学可持续发展的引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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